羅文秀音樂講堂

 貝多芬晚期絃樂四重奏(二) No.15 Op.132  a小調      2020-0222   

Beethoven String Quartet No.15 Op.132

    早期作品Op.18創作時間約1800年30歲左右，1805-06年完成亮眼的三首作品59，1809-10再寫了兩首。相隔14年，這是小孩從小學、中學到上大學就學的時期，也是貝多芬57年歲月中的四分之一，1802-1814年間最豐富的創作時期(第七、八號交響曲創作於1812年)，長度約12.13年。所以14年不算短的時間，又屬熟年時期， 重拾四重奏的寫作，這之前有一些構想或初稿，未曾被安置於樂曲當中的素材，經過重新改寫編排，獲得曝光機會。1824年，離人生的盡頭不遠，經歷大風大浪，「莊嚴彌撒」、「第九號合唱交響曲」人生代表作已上演，出版正付梓當中，成了最後心願達成的時刻。        

圖.  貝多芬1823年畫像，由費迪南·喬治·華德梅勒（Ferdinand Georg Waldmüller）繪製      

    Op.132是在Op.127之後完成的，前後樂章早有構想，不幸地，期間長久的腸炎痼疾發作，只能臥床養病。大病痊癒之後的貝多芬深深感受到生命的珍貴，安排中間樂章為感恩之歌，甚至於加註標題說明，感恩於病後新活力，安排雙主題的變奏，運用古老調式寫作，也成了本曲的特色。第六號交響曲的終樂章感恩之歌，是對大地、大自然的情懷，此曲則為個人的生命之歌。

    首樂章的導奏、形式自由都是話題，詼諧樂章的老式新妝也博得喝采，短短20小節左右的樂章也引人關注，終樂章的最初構想來源更是不得不談的焦點訊息，全曲都受到矚目，Op.132正是後期作品中最受歡迎的曲目。       

Beethoven String Quartet No.15, Op.132  a小調        

第一樂章 綿延持續的Assai sostenuto -快板 Allegro  a小調     

   快板出現前的8小節導奏，四個音隱藏著很多秘密(譜例1 )，對整個樂曲有顯著影響，這是貝多芬晚期作品中經常使用的手法之一。快板出現的小調主題一，先是大提琴歌唱，小提琴巧妙地接棒，接著其他聲部依據此音型同樣歌唱、變化或是延伸，無論如何還是來自主題一的元素，偶而激情起伏，時而短噓長吟，整段都在此旋律中打轉，佔據全樂章的大部分。主題二於大調上(2:12)，襯著擺盪音符的抒情樂句，短短地優美迷人，之後多以齊奏方式當作結束段落。   

    後期作品形式走向自由化，不再那麼規則，接下來的發展(3:10)，明顯地聽到主題一的元素，同時導奏的四音也加入發展行列，兩者融而合一，比平常的發展部來的稍短。最特別之處是再現部以不同調性出現兩次，第一次在e小調上(4:12主題一/6:11主題二)，第二次才真正地回到原來的a小調(7:26/8:28)。

    形式趨向自由之後，分析方面也有分歧，也有人提出兩次呈示部的看法。無論如何，從創作上來看，是突破、創新，主題旋律依舊發揮其獨特魅力，悲情中燃燒著希望，抒情裡散發著溫暖，終究還是讓人喜愛的貝多芬，接著後面樂章「樂聖」又會帶來何種奇想呢？

譜例1. 導奏樂段，紅色是主題的四音，綠色為四音的倒影

Alban Berg Quartet (主題一0:49 /主題二2:11)

  第一次再現(主題一4:05/主題二5:57)

              第二次再現(主題一7:10/主題二8:07 )           

Italiano Quartet   (主題一0:49 /主題二2:12)

  第一次再現(主題一4:12主題二6:11)

              第二次再現(主題一7:26/主題二8:28)   

第二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Allegro ma non tanto  A大調        

    此詼諧曲展現律動的三拍舞曲風(10:03)，聲部上多了許多低音襯托，有點古樸感，齊奏與二二分部對話交替進行。        

中間段T1以空絃A拉長音(14:02)(譜例2 )，上方10度加入旋律音符，製造如風笛般的聲響，彷彿重現巴洛克時期的田園風穆賽特舞曲(Musetta)，接著是T2流暢的三拍子舞曲(14:25)，雖是短樂句，令人舒適愉悅，不久，兩種不同元素重疊，即空絃再現同時加上流暢的舞曲，T1+T2就在聲部中融合為一(15:51)，真是非常絕妙的作法，有著新型的詼諧曲風，又是小小的創意，於札實基礎上尋找新型態，可說是貝多芬後期的共通特點之一。最後，會再回頭唱一次詼諧曲。

Alban Berg Quartet  詼諧曲10:45 中間段 14:39        

Italiano Quartet     詼諧曲10:03 中間段 14:02    

譜例2.  空絃A拉長音(14:02)，上方10度加入旋律音符   

第三樂章  充分慢板Molto adagio – 行板Andante  a小調         

此樂章標題「以利地安調式譜寫的痊癒者對神感謝之歌」(Heiliger Dankgesang eines Genesenen an die Gottheit, in der lydischen Tonart)        

         感恩之歌採用中世紀的利第安調式，仿無伴奏合唱的聖詠，緩慢卻不沉重，充滿虔誠之愛的祥和，寧靜裡洋溢著溫暖，內心的祈禱流露出誠摯的情感，是很少見的貝多芬。剛寫完第一樂章時，因腸炎發作，徘迴生死邊緣，經過月餘，遲暮老人暫緩病痛的糾纏，重獲新生的感恩心情，親筆寫下感恩的標題，再強的「強人」 也有他脆弱的時刻。     

                 AB兩主題加入變奏， A段感恩之歌總共有五個樂句(每6小節)(譜例3 ) (18:26/24:45/30:51)，全樂章出現三次，第一次以聖詠姿態出現，第二次保留和聲音，添加流動的音符，稍稍紓解前者的凝重，最後，以無比感人的變奏曲調(30:51)，透過聲部的各自吟詠，如同喚醒心靈深處的一股暖流，藉著變奏展開層次的變化。對比的B，是病癒後感受到的新活力(22:35/28:41)，洋溢著重獲新生的喜悅，以大調行板方式來呈現，感覺喜形於色的歡愉，但這種喜悅心情不再像年輕時的瘋狂，記得寫過海利根遺書之後創作的第二號交響曲終樂章的雀躍，此時他已不再年輕，這也是不同心境所帶出的迷人樂章。            

Alban Berg Quartet  A (20:24/25:46/30:44)  B (23:31/28:23)         

Italiano Quartet     A (18:26/24:45/30:51)  B(22:35/28:41)         

譜例3  A段感恩之歌，每6小節一個樂句，共有五句     

第四樂章 活潑的進行曲Alla marcia, assai vivace  A大調 4/4拍   

    此樂章很短，做為緩衝之用，主要是進行曲風樂段，強調第二拍，輕快明朗，和小提琴的宣敘調，這是歌劇中介於對話與詠嘆調之間，自由發揮的風格，很適合引出後面終樂章要出現的音樂。

Alban Berg Quartet  進行曲36:57  宣敘調 38:27            

Italiano Quartet     進行曲37:57  宣敘調 39:31

第五樂章 熱情快板Allegro appassionato  a小調      

    原先構想第九號交響曲的終樂章，計畫安排器樂曲來當結尾，後來變更為以席勒「歡樂頌」的主題與變奏方式完成第九號交響曲，沒有被採用的素材，後來就成了四重奏Op.132的主題了。  

    迴旋曲ABACAB結束句加尾奏，A段大提琴以波浪般的音型塑造了本樂章的和聲氣氛(譜例4 )，高音小提琴拉著搖擺又蕩漾的小調旋律，著實迷人不已，後半部中間兩聲部的兩音迴盪，有些干擾卻很美。B段不再擺盪，添加裝飾音的圓滑句，相對的低音聲部多流動音符，C在AB都以旋律為主的情況下，只有選擇節奏為其護身符，因此就在A、B、C三主題的輪旋交替中前進，結束句之後的尾句，速度轉成急板(Presto)，AB旋律被穿插運用，並探索a小調與A大調的和聲問題，但音樂對聽者而言，是熱情抒情兼具的幻想樂章。                   (撰文：羅文秀)       

譜例4     A段大提琴波浪般的音型，光看圖都像波浪   (紅色標示)   

Alban Berg Quartet  

   A 39:02/39:34  B 39:50  A 40:29  C 41:01  A 41:10  B 42:24  尾奏43:32     

Italiano Quartet 

   A 40:14/40:52  B 41:10  A 41:53  C 42:31  A 43:14  B 44:04  尾奏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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