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多芬第二號交響曲 D大調 Op.36 2020-0406
Beethoven Symphony No.2 Op.36 in D
「要避免想到不幸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埋頭工作」，努力作曲成為貝多芬解除不幸的最佳良方，這是貝多芬性格中的特徵之一。
創作年代：1801~1802
樂曲章節：
第一樂章─極慢板—燦爛的快板(Adagio molto -- Allegro con brio)
第二樂章─甚緩板(Larghetto)
第三樂章─詼諧曲 快板(Scherzo: Allegro)
第四樂章─極快板(Allegro molto)
圖. 樂團編制，紅字為樂器的運用有所改變。
一、樂曲資訊
創作狀況
聆聽者通常在欣賞樂曲之前，希望能多閱讀此曲的相關資訊，例如作曲家的創作動機、樂曲標題、創作當時生活上的遭遇或心情等，聽者期盼從這些相關資訊中去瞭解作曲家的心思活動，進而對樂曲有較為明確的想像目標空間，使自己能更融入樂曲的情境裡。一般來說，這樣的想法是有所幫助的，但是不能全面性適用，仍須針對作曲家的特性與個別作品來考量而定。以下貝多芬的第二號交響曲，其創作內容與作曲家當時的生命情境，適足以反駁上述的看法，樂曲風格與創作背景有著極端的差異性，如果依照前面想法來思考樂曲的話，對於結果會大失所望。
1796年發生的聽覺問題，治療卻不見好轉，直到1802年，耳疾問題更趨嚴重，經過醫生的建議，於五月至十月間，來到維也納（Vienna）附近的海里根（Heiligenstadt）做療養，此間在生理與心理上皆感到絕望狀態下，抱著身心俱疲的心情，將自我心中的苦悶與陰影寫下著名的「海里根遺書」，告訴他的兩位弟弟。意想不到遺書的寫作竟使他悲痛氣憤的情緒得到紓解，反而讓自己得到力量重新站起來。身體上的挫敗無法得到有效的挽救，但是精神意志的追求是他對命運抗爭的一種方法，那精神意志追求能展現的唯一即「將自己奉獻藝術－創作」，唯有以「創作」來做為對抗命運的方式，自此之後展開貝多芬一段豐富的創作時期。人生經歷如此大的轉變之後，表達出貝多芬的理念「克服煩惱後的喜悅」，樂曲上充滿明朗、愉悅、溫暖幸福風格的第二號交響曲。法國作家羅曼羅蘭曾說，此曲道出貝多芬對痊癒、幸福愛情、希望充滿渴望之情。其他同時期作品還有如d小調第17號鋼琴奏鳴曲 Op.31-2《暴風雨》、c小調第三號鋼琴協奏曲Op.37、以及稍後的A大調第9號小提琴奏鳴曲Op.47《克羅采》，這些作品都是貝多芬極受大家喜愛的創作。
圖 Beethoven Wohnung Heiligenstadt (取自官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2nEYiMNvHM
圖 1802年寫給兄弟的海利根遺書
音樂風格
第一號交響曲與第二號交響曲的首演相隔約兩年時間，但是第二號交響曲於第一號交響曲演出之時，就已經開始構想，時間雖相近，但兩者間有顯著的差異性。第一樂章的導奏長度增加不少，內容變化豐富，自我風格明顯。主題表現小而美的特色，前人風格也逐漸於音樂中褪去。第二樂章主題的擴展延伸變化非常精采，曲風典雅平穩，有著高貴質樸的古典個性。第三樂章則捨棄小步舞曲改採詼諧曲，多力度的變化。第四樂章的尾奏非常值得注意，已經可以看出貝多芬在尾奏處當作第二發展部的實驗手法。另外，第二號交響曲與22年後完成的第九號交響曲，在兩首樂曲間可發現多處的相似片段，如第一樂章導奏後半部，彼此相互存在著些微妙關係，有待聽者各自細心的挖掘與體會。
弦樂方面嘗試大提琴與低音提琴分離演奏的用法，加強單簧管樂器的使用，通常木管樂器多以雙簧管和長笛為獨奏表現，第四樂章中單簧管特別有多些聲響的演出。全曲音色表現豐富，管絃色彩濃厚，主題的發展性較為豐富，發展部的素材運用與擴展更為熟練，配器手法也增添許多管絃色彩，最明顯的是製造音樂的高潮片段，例如第四樂章的最後尾奏已經明顯領先嘗試。貝多芬找到自己的方式，雖然表現很簡潔，已經為後面樂曲開創先機，這種手法在第三號交響曲中會跨出一大步，展現出更成熟、完美的特性。
樂曲影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Z5EBKE7j7Q Abbado (時間依據版本)
上方影片如無法播放時，請點播Abbado+維也納愛樂的演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0VeH5qxJz8
二、樂曲說明
第一樂章
極慢板—燦爛的快板(Adagio molto -- Allegro con brio)3/4拍－4/4拍，Ｄ大調，奏鳴曲式
導奏
導奏的呈現會比第一號交響曲顯著的改變許多，長度上增加，近三分鐘的導奏。0:53慢板開始的法國風序曲，以和絃敲開序幕、強調樂器群組的對話、器樂的輪替出現，1:47第三次和絃後的下行音階，是由絃樂與木管的交替產生，2:36第四次和絃銜接大提琴與小提琴的對位。整體而言，和弦、樂器色彩、轉調與對位都已出現在此導奏中，提升導奏內容的豐富度，頗有自我風格的呈現。
呈示部
明朗有精神的第一主題3:26(音檔1)，主旋律落在低音弦樂器上，以強音做類似主題的擴張，之後再流暢地延伸。帶有進行曲風的第二主題4:17(音檔2)，木管與弦樂分唱四句核心主題，4:38以纏繞式音型，分布於高低弦樂與木管間編織多重聲部效果，以短句銜接後面結束句。5:05結束句(音檔3)由重和絃與第一主題動機和階梯下行，後面再接快速音群。如此的進行曲風格是貝多芬未來作品中經常會出現的。曲中展現一種熱情、充滿活力的情緒，使人感到貝多芬已在音樂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步調。 (反覆呈示部5:40主題一-6:32 主題二 -7:19 結束句)
音檔1.主題一
音檔2.主題二
音檔3.結束句
發展部
發展部7:51除了一、二主題都加以發展之外，還加入卡農手法做對位處理，此樂章的發展雖不長大，但內容充實豐富，以小而美的角度來欣賞它。7:59第一主題的發展，8:10高低音弦樂以卡農(音檔4)方式唱出，之後是動機發展。8:57出現第二主題的首句，長笛先唱與弦樂群的回應，9:19再以強音引出有精神的進行曲風樂段。
音檔4. 卡農
再現部
再現部主題變化不大，9:42第一主題重現之後，10:05開始漸強與齊奏的樂段。10:20的第二主題仍然是木管、弦樂的分句演唱、纏繞下行。尾奏在11:14再度出現第一主題素材的發展，11:40(音檔5)木管長笛領導並利用導奏樂段的和絃模式再發展出一段精采的結語，尾奏的再發展，這種情形是貝多芬音樂中常見的現象。
音檔5.尾奏精彩樂段
圖. 可與第一號交響曲第一樂章做比較，序奏、發展部及尾奏部分都加長了，樂曲內容也豐富不少。
第二樂章 甚緩板(Larghetto)，3/8，Ａ大調，奏鳴曲式
呈示部
第二樂章仍以奏鳴曲式為主，此樂章明顯的不同在於主題的處理，大多以核心主題為主，可分成四句，分別是一句13:08弦樂(音檔6)，再來木管13:29交替，第三句13:47最後 14:08。14:27木管先絃樂後的動機發展，經過轉調14:37和絃進入第二主題。第二主題15:02帶有切分音(音檔7)，拍值是減半，第一主題3/8拍的一對一變成一對二， 15:12加快成一對四，因此旋律更加流暢優美，接續而來的是附點音符，聲部間彼此作對應，後續出現下降音型、和絃長音16:00與一對四的輕巧音符。結束句16:22是一段可愛的旋律，由高低弦樂演奏法國號做附和。此樂章的兩個主題與結束句在份量上加重許多，主題的擴展延伸有很精采的變化，音樂風格典雅平穩，顯出高貴質樸的古典個性。
音檔6.主題一 第一句
音檔7.主題二
發展部
音型接續變緊湊的手法再度出現，緊湊漸強效果、力度、聲部織度的運用。因為呈示部份的突出，相較之下，發展部就不似第一樂章的豐富，但是內容上呈現簡單精彩之美，樂器音色與節奏力度是重點，特別重視聲響的試驗。發展部以第一主題轉換成小調開始17:02，在輕重上做對比且有聲部的應答，17:21低音弦樂旋律越來越緊湊且漸強，再換17:44低音管與木管演奏一次，此時弦樂部份聲部持續維持規律節奏，18:06以強音的同音節奏進行，另外加入高低音弦樂與木管的多重聲部，18:29由弱音起的附點音符緩緩推升，然後進入再現部，這些已經顯現貝多芬的特質，是值得欣賞的精采樂段，未來都將是被擴大或加強的呈現。
再現部
再現部的變化不大，第一主題19:17於延伸部分的樂器對話，更換一些樂器。第二主題20:31如同呈示部，尾奏22:43沒有加重發展，先出現可愛旋律，結束之前樂團再述第一主題23:23穿插長笛令人印象深刻。
圖 遺書內容大意
第三樂章 快板(Scherzo_Allegro) 3/4，Ｄ大調，詼諧曲
詼諧曲：重與輕巧的力度對比
中間段：木管弦樂交替＋斷音圓滑音
詼諧曲24:03以力度強弱為段落特徵，風格上活潑奔放，一開始以重音與輕巧的力度做對比，再接著弦樂群的輕巧。中間段落Trio 25:44在木管弦樂交替下，以斷音、圓滑音與弦樂的分解和絃上求變化。中間段落Trio(音檔8)是Ｄ大調未作轉調，Trio的木管旋律可與後面第九號交響曲第二樂章的木管樂句做一比較，兩者在旋律相似度上非常近似。
音檔8. 中間段落Trio
圖 終樂章是寫過遺書之後才完成的樂章，苦痛之後的大徹大悟，充滿強大的生命力。
第四樂章 甚快板Allegro molto 2/2 Ｄ大調 奏鳴曲式
呈示部
主題間各具特色，簡潔有力，具古典精神的對比平衡特性。第一主題28:31分成a、b兩部份，a多短句輕巧音符，b以大提琴28:53(音檔9)的圓滑句開始，接著木管再輪流演奏。第二主題是木管群29:14(音檔10)交替的下行樂句，穿插弦樂如笑聲29:16的下行音階 ；笑聲的下行音階是在莫札特的歌劇「費加洛婚禮」序曲中，一段模枋笑聲的快速下行音串構成。29:39的結束句是由強音的同音反覆與分散和絃構成，在弦樂與低音管的跳躍下行裡結束呈示部。
音檔9.主題一b 大提琴樂句
音檔10.主題二
發展部
此樂章受呈示部順暢簡潔風的影響，仍在簡潔中發揮其壓縮本色，這是貝多芬音樂中的強烈特徵之一。由第一主題的a開始29:57，第二次做轉調，30:06只唱出第一主題a的開頭共4次(音檔11)，接著剩下最後兩音一樣是4次，表現一段簡潔的壓縮手法，音樂上簡明又具推進力，這是貝多芬愛用的手法。後續是4次的階梯式下行30:16、2次強弱對比樂段30:22，最後弦樂齊奏下行。
音檔11. 簡潔的壓縮手法
再現部
再現部的第一(30:58)、二主題(31:39)大致上變化不大，整樂章最重要部分在於尾奏的發展，整個充滿活躍的生命力，音樂間的削弱至升起，不斷地起伏，如同一個壓不扁的個體，無盡的動力，不斷地奮起，這也是第一次出現尾奏再發展的作法。32:24出現第一主題a並做壓縮作用，32:38重和絃搭配低音管，有兩次，音樂逐漸漸強至延長音。32:59弦樂群的弱聲斷音，戲劇化地由弱到突強，接踵而來的是33:37的大跳與纏繞音型，後面接著出現第一主題動機，然後像是要停止了，34:04音樂再度升起，輕巧跳躍再引出第一主題動機熱鬧地結束樂曲。
圖. 可與第一樂章做比較，發展部及尾奏部分都加長許多。
第二號交響曲明確地顯露貝多芬嘗試多種作曲手法的試驗，第一號交響曲樂章間的關聯性薄弱，樂曲的整體性也不明顯自我特質，第二號交響曲已經比第一號交響曲更為突出純熟，如主題內容、配器手法、管絃色彩，為後面交響曲的寫作奠下穩固磐石，正期待後面的挑戰火花和創造巔峰。 (撰文 羅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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