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與一群馬勒樂迷一起在東京參與山田和樹指揮的馬勒第八號千人交響曲,想聽千人當然就是想感受一下如此龐大陣仗的演出,山田和樹以三年九場的馬勒計劃分別演出九首交響曲,2017已是即將完成的終點時刻,也因聆聽這場音樂會才認識這位指揮家與此計畫。
馬八 是馬勒在1906年6月剛到湖濱創作小屋不久,忽然有股靈感湧上古老拉丁文讚美詩”降臨吧!造物者的聖靈”,就在這一刻詞與樂絕佳的融合聲響就此充盈腦海,馬勒本人表示音樂早於他腦海中縈繞多日,只是需要用筆將之寫下而已,短短的八週就完成此作品的架構。此曲大大別於其他八首交響曲的形式,整首樂曲以合唱來連結,可謂是一首真真正正的合唱交響曲。當年由850人的合唱團組成,分成兩組混聲合唱和一隊的童聲合唱,以及超過百人的樂隊,另加八位獨唱者,演出人數超過千人故而稱之”千人交響曲”。
這首極短時間完成的創作,與之前的任何樂曲有著極大的差異性,卻屬於馬勒最偉大的成就。千人同聚舞台的演出與磅薄的聲勢確實是外在吸睛的關鍵,但實際上樂曲存在著一股神秘力量,傳達馬勒終身對人關懷的崇高境界,歷經人生的挫敗、罪愆等等的痛苦深淵,透過宗教的精神來達到昇華救贖的體悟才是真正的意義。義大利作曲家A.卡賽拉第曾說:此曲是宇宙與生命融合的一刻。指揮家奧托•克倫佩勒(Otto Klemperer,1885-1973)於《回憶古斯塔夫•馬勒》一書中講到對此曲音樂達到這種程度的理解,讚佩道;在他面前是位偉大的作曲家。
偉大的樂曲“Veni, creator spiritus”(降臨吧!造物者的聖靈!)以此展開,開頭的首句指揮已讓人聲與樂團的火力全開,因此後面的進行只能在嘶吼中延續,實際上樂譜標示是Fortissimo(ff),聽者確實接收相當震撼的氣勢,但這種蘊含緊張與造勢的氛圍之中,與聖讚的呼喊仍有差別。
第一部分為拉丁文讚美詩、後者為浮士德的終景,結合兩種不同語言的表達,歌者在發音訓練與咬字尾音上不甚清晰,混聲合唱團與童聲合唱的音色處理也不理想,例如天使與童聲的差異性不易分辨,影響作曲家想展現純潔和救贖的不同情境。
獨唱的8位歌者立於樂團之後,合唱之前,前有強大的樂團需穿越,後有密密麻麻合唱團員的威脅,讓獨唱者置身於危機之中,確實個個唱的吃力兼壓力,其中飾演重罪與懺悔之女的第一、二女高音與狂喜神父,還能表現不俗,唯有不再此行列的聖母深受歡迎,片刻間現身三樓的樂句卻令大家欣喜雀躍。所以舞台空間的配置仍會對演出者帶來相當的影響,如此大編制的演出非屬常態,但安置合適的空間應該值得思量。
至於樂團的表現,第一部份仍為奏鳴曲形式,因此主題的特性展現是其重點,指揮對於重要主題之間賦予的獨特性不足,層次間少了衝擊碰撞的火花,因此推進力道薄弱,讓樂曲顯得平淡無奇欠缺跌宕的激情。空間擁擠,樂器的排列影響聲音的傳遞,取代的樂器不能符合所需的表達,例如電子管風琴無法取代管風琴填滿空間的縫隙,加上本身所在觀眾席次是偏向低音,因此整體音樂的接收有所偏差,但低音聲部將是觀察最清晰的部份,因此可以很確信的說低音聲部並不出色,因為低音經常扮演磐石的基礎。
指揮於聲部線條上的處理,不夠明朗清晰,這些聲部埋藏作曲家隱喻的暗示,織度不明缺少說故事的能量,故難以說服聽眾引領進入作曲家的精神內涵。特別是第二部分開頭的森林景象,人聲暫時休息,樂團扮演著串連兩個不相連的情境,一開始的音量上並不是以微弱(Pianissimo)的聲響去製造神秘詭異的氣氛,整體上缺少環環相扣的脈動,因為不完美才發現缺一不行。
試問一場無法感動的音樂,值得去參與嗎?答案是肯定的。
聽完音樂會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與回想,試圖找出一些問題的癥結,每一場的演出,在場者當然全力以赴,聽眾與演出者的一起成長,不只是一種支持力量,也是彼此學習的動力所在。音樂的探索,需要生命的歷練與探究,於步步經營的軌跡之下,找到與作曲家心靈契合的關鍵之匙,我也經由這場不甚完美的演出,找到表達作曲家內涵精神的關鍵要素,將有助於對馬勒音樂的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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