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朗克 d小調交響曲－羅文秀音樂講堂

法朗克 d小調交響曲

César Franck - Symphony in D minor

這是一首非傳統的三樂章交響曲，有著德國浪漫主義的精神，還有法國作曲家偏愛的循環形式，豐富的動機安排，連結樂章間的親密關係，曲風多元，主題、動機間的變奏轉調，層層掀起內斂式的熱枕，表現出一種內蘊的戲劇張力。《D小調交響曲》雖然不是音樂會上的流行曲目，卻是法朗克晚期作品中最重要的曲目，也是當時法國音樂界的重磅交響曲。不受歡迎的原因之一，是音樂採用德國作曲家和法國的風格融合，違背了當時普法戰爭之後的民族意識，被視為背叛的行為而遭到排擠。另一首則是聖桑的《管風琴交響曲》，創作於1885至1886年間，《A大調小提琴奏鳴曲》及《升F小調鋼琴五重奏》，是同時期的重要曲目。

法朗克是位孤獨的夢想家，顯少或根本不注意他周遭發生的事情，只專注於他的藝術並只為它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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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專注於他的藝術，只為它而活的法朗克．

法國作曲家法朗克(Cesar Franck 1822 – 1890)是位不喜光芒，淡泊名利，默默潛心於自我喜好的遺世學者，巴赫、貝多芬一直是他崇敬的作曲家，埋首研究對他的作曲風格影響頗巨。特別是動機的寫作，採用的「循環形式」(cyclic form)」比以往樂曲來得複雜，多個動機和主題，貫穿全部樂章，緊密連結樂章間的關聯性，讓音樂展現多彩音色與跌宕起伏，還孕育著豐富的內涵，要想深入了解樂曲精髓，就必須從探索作曲家的個性、精神思想以及個人偏好習慣下手，逐步找到樂曲的關鍵密碼。

音樂特色

要了解其音樂，就先從法朗克的個性說起，他是一位沉默不追求世俗名利、沈著內斂又有堅定信仰的人，以虔誠謙虛的態度接近神，用理性去追求真理、探索永恆的光榮。他以古典時期的純粹音樂為目標，帶領一群「法朗克黨(La bande a Franck)」的學生們，一起在法國振興此理念。

他的音樂中缺乏澎湃熱情的表現，反以寧靜和緩的曲線，緩步鋪陳加強能量到達頂點，再輕輕釋懷，這在樂曲的第一樂章就能明顯地被感受到。例如序曲表現，始於低音如內心底層的理念，深沈蠕動宛如不易察覺的暗流潛伏，隨著音符的大跳和震音的進行，理念被推升為思潮腾涌，似波幅般的起伏，逐漸地膨脹至飽滿，受壓抑的低音Ｘ動機，轉換成明確的主角，像是隱匿的浮碼，幾經抽絲剝繭之後，成為破解的關鍵要素，序曲的低音動機—短短的三音，那是主題的基礎骨架，動機的擴張延伸成主題曲調，以強烈的音量ff來表現，第一樂章的主題一，每次出現都會透過此方式來亮相，正好與法朗克的性格和寫作手法相契合，傳達其壓抑個性中的堅持理念。針對動機的運用，也有學者提出開頭的三音動機，宛如貝多芬最後一首弦樂四重奏Op.135末樂章的開頭（譜例1），以及第五號交響曲的動機手法，另外還有第九號交響曲於終樂章出現前面樂章主題的手法，但是在法朗克的手裡，已經是完全走出一條屬於自己風格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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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1. 貝多芬弦樂四重奏 Op.135.

"Muß es sein?" 非得如此？―提出疑問的語氣(M1)；Es muss sein！ (Must it be?) 一定如此！―下定決心的口氣(M2)，在樂曲中成為重要元素

另外，第三樂章是展現其追求真理的沈靜虔誠，最終獲得與神溝通的永恆光榮，那是一種內心充滿能量的飽足感，進而帶給靈魂的悸動以及震撼。第二樂章的主題Ａ是一段帶著感傷的曲調，於第三樂章再度出現，最後如頌歌般的歌詠。第三樂章的喜悅主題，是內心歡愉而非開懷歡慶的外現，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變化中，於結束前，推向一種被榮光照耀的心神合一的感動。法朗克是依靠思索創造音樂的，因此，瞭解他的理念，才能體會其對音符裡表達的虔誠信仰和哲學省思。

編制

2長笛、2雙簧管、英國管、2高音單簧管、低音單簧管、2低音管、4法國號、2短號、2小號、3長號、低音號、3定音鼓、豎琴和弦樂五部。

Franck: Sinfonie d-Moll ∙ hr-Sinfonieorchester ∙ Alain Altinoglu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a3iNTS09aU&t=1155s

第一樂章 緩板Lento -不太快的快板Allegro non troppo

第一樂章採奏鳴曲式，先是序奏Lento再推出第一主題，序奏一開始的低音（譜例＋音檔I-序）是此曲的重要Ｘ動機，三音的動機音型是序奏的動能，慢且緩、低亦深的音型，逐漸變化，經過震音漸強漸弱的變化，由低沈的音域逐漸推升，帶出不太快的快板主題一，主題一本身也是由Ｘ動機發展而來，藉由序奏的鋪陳顯現的第一主題（譜例＋音檔I-主一），彷彿經過一段壓抑至破解的經歷，這皆是主要主題登場的安排方式，如此進行會有兩次，先是d小調，後來是f小調，法蘭克偏好調性的變化。

Fran-I X動機

譜例＋音檔I-序Ｘ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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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音檔I-主一

第二次的第一主題較長（音檔I-主一），增加一段F大調的長短音旋律（譜例＋音檔I-主一加長），逐漸加強，大聲地唱出第二主題是切分音個性（譜例＋音檔I-主二），大調的開朗且堅定的信仰，稱它為Y動機，特別是法國號的再度歌頌，宛如開闊中洋溢出內在的氣度，此Y動機的主題二將會是貫穿三個樂章的重要元素。

音檔I-主一經過鋪陳 -0:11主題一

Fran-I 主一希望611

譜例＋音檔I-主一加長

Fran-I 主二Y信仰 653

譜例＋音檔I-主二切分音個性的Y動機。

呈示部出現順序為序奏部分d小調—主題一(簡短) —序奏部分f小調—主題一，然後漸強接出第二主題Ｆ大調，它是切分節奏的大調動機。

發展部先是發展主題一Ｘ動機部分（音檔I-發1），由上而下的樂句和誇張漸強都非常明顯，接著是主題二的Y動機（音檔I-發2），由低音逐層上昇至長號響起，這又是一次鋪陳，發展部之後要推出再現部，為再現的部分加持，讓它的出場加深印象。

再現部依然是慢板Lento的序奏開始（音檔I-再現序），藉著刻意的鋪陳，長號吹奏著Ｘ動機，一前一後的對位製造出無比壯觀氣勢，可與開頭的序奏做個比較，此段落的第一主題也較為熱鬧（音檔I-再現一），不僅穿插銅管，也來段複音設計，經過主題二（音檔I-再現二），許多樂器交替的過程，尾奏以Ｙ動機的元素作擴張，特別的是結束前的X動機（音檔I-尾奏），以慢板刻意地被突顯其重要性，往後兩樂章仍會有X、Y動機的表現。

音檔I-再現序奏發展漸強 -0:08 再現序奏

音檔I-再現一 0:13 主題一

音檔I-再現二 0:05 主題二

音檔I-尾奏Ｙ動機擴張 -0:24 放慢的X動機

第二樂章 稍快板Allegrtto-詼諧曲Scherzo

第二樂章以融合一般慢板和詼諧曲的概念來創作，第一部分是含有兩個主題的ABA，第二部分如一般詼諧曲和中段Trio的組合，第三部分則是一、二的大組合，一切看起來都很合理。

第一部分採用如室內樂般的聲響呈現，木管和法國號特別突出，主題Ａ是由英國管吹奏出一段靜默的傷感旋律（譜例＋音檔II-主A），接著中提琴以對位延續，最後法國號和單簧管悠揚吟唱，仿若愁緒的曲調，不斷地於靈魂深處逐漸張揚膨脹。一聽就知道它是重要主題，沒錯，作曲家會於第三樂章讓它發揮更大的功效，展現令人驚豔的面貌。主題Ｂ是Y動機切分節奏的長旋律（譜例＋音檔II-主B），由小提琴演奏，這是從第一樂章而來的循環動機，未來第三樂章仍會再聽到其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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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音檔II-主A. 英國管吹奏

Fran-II主B Y動機

譜例＋音檔II-主B 由小提琴演奏.

第二部分進入詼諧曲風格小提琴演奏三連音音符（譜例＋音檔III-C），加上撥奏，木管偶而穿插著音符。中段的 Trio是長短音節奏的馬厝卡風曲調（譜例＋音檔III-D），單簧管主題和低音弦對位演奏，長短音曲調延續整個中段Trio。結束前，詼諧曲弦樂群片段再起，英國管主題Ａ已開始磨拳擦掌做準備，在此銜接中已經將兩部分元素融合。最後的第三部分，再度聽到英國管的主題Ａ與撥奏，木管樂器輪替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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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例＋音檔III-C.

Fran-II主D 456單簧

譜例＋音檔III-D 長短節奏的馬厝卡風曲調.

第三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Allegro non troppo 奏鳴曲式

奏鳴曲式的終樂章，作曲家到底會如何安排循環曲式呢？前面的動機、旋律將如何呈現與結尾，這會是本樂章探討的重點。音樂開始於Ｄ大調，主題一（譜例＋音檔III-主一）由大提琴和低音管合奏出充滿喜悅歡暢的氣氛，以喜悅主題稱之。旋律帶著切分音效果，與第一樂章的Ｙ動機有相似的元素，視為變奏後的新主題，喜悅主題在此樂章佔據著重要的地位，呈示、發展、再現和結尾都有不同的面貌出示，一定要特別關注。主題一曲調要進入主題二之前，出現Ｘ動機，苦惱壓抑的情緒短暫出現。

Fran-III 主一歡喜動機大提

譜例＋音檔III-主一喜悅主題

第二主題來自第二樂章的感傷主題Ａ（譜例＋音檔III-主二），前半部的悠揚曲調維持不變，後半部就有變化，依然由悲愴的英國管來吹奏，豎琴為其伴奏，又是一循環動機的運用。

Fran-III 主二英管 215

譜例＋音檔III-主二由悲愴的英國管來吹奏，豎琴為其伴奏

發展部主要以第一主題的喜悅主題來發揮，先以小提琴為主（譜例＋音檔III-發），穿插中提琴或木管做變化，之後也出現第一樂章的Ｘ、Ｙ動機，進入再現部之前，一樣做好鋪陳、漸強，帶出熱鬧的再現部喜悅主題（音檔III-再現一），全體合奏的聲勢再度受到注目，一步一步的被提升，平穩地感受其張力。

譜例＋音檔III-發

音檔III-再現一

再現部的感傷第二主題（Ｚ動機）（音檔III-再現二），一直是最美的旋律，在此最後現身的時機裡，樂團以頌歌般的架勢，讓銅管領軍響亮歌唱，為樂曲帶來一段高潮。

音檔III-再現二

終樂章的尾奏，可說是循環曲式的總回顧，第一樂章Ｙ動機的堅信理念再度登場 (I mvt 主二) （音檔III-尾奏一），由各種樂器輪流接棒，其間穿插著Ｘ動機，鋪陳漸強地高唱如榮耀神光的勝利—喜悅主題（音檔III-尾奏二），最後，終將兩個相似的主題合而為一，強大的音符力量，充滿頌讚信奉理念，這正是法朗克為自己的音樂思索，傳達出追求宗教信仰所帶來的心靈悸動與震撼。

音檔III-尾奏一

音檔III-尾奏二高唱如榮耀神光的喜悅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