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格納三幕劇《崔斯坦與伊索德〈前奏愛之死〉   

Wagner Tristan und Isolde – Vorspiel und Liebestod     

    1859年開始作曲,直到1865年才首演,華格納於首演之前,曾經單獨演奏第一幕的前奏曲以及第三幕的終曲部分,這也是為何常常看見演奏會上會單獨出現的管弦樂曲之故。

    《崔斯坦與伊索德》(Tristan und Isolde)是依據中世紀德國詩人史特拉斯堡(Gottfried von Strassburg, 死於1210)的敘事詩作編寫而來,華格納經過參考、簡化並寫作成其劇作的劇本內容,寫作同時,也與華格納自身情感的遭遇有關(於瑞士停留流期間,愛上收留他的朋友威森東克的太太瑪蒂德‧威森東克Mathilde Wesendonk.1828-1902 ),真實與寫作間相互刺激之故,作品核心的愛情主題亦深受叔本華哲學的影響,從文學、劇本、音樂和哲學的內涵寓意都有極為深厚的修養與影響力,足稱不朽的曠世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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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蒂德‧威森東克Mathilde Wesendonk.1828-1902     

    故事簡要將從傳說中的中世紀談起,愛爾蘭公主伊索德無意間救起一位重傷騎士崔斯坦,在伊索德地的細心照料下日漸痊癒,發現崔斯坦的刀劍缺口處,竟與未婚夫莫洛傷口中發現的寶劍碎片不謀而合,曾試圖舉劍向崔斯坦復仇,但兩人的眼神凝視(意即序曲中的愛的動機)讓伊索德心軟退縮,崔斯坦傷癒後離去,曾對伊索德留下一輩子忠誠的誓言。過不久,傳來康沃爾的國王馬可王將迎娶愛爾蘭公主伊索德為妻,身為馬可王的侄兒崔斯坦擔任迎親大使,親自到愛爾蘭迎接伊索德,結果演變成新娘結婚新郎不是我的局面,歌劇第一幕就是從兩人在船上的尷尬、憤怒的氣氛開始。伊索德按耐不住這受辱的情緒,想以死來表明心意,奈何女僕將毒藥換成催情藥酒(媚藥動機),在兩人誤飲之後,崔斯坦與伊索德深埋內心的壓抑傾洩而出,一發不可收拾,因此劇中充滿憧憬、愛慾思念的情感不斷,成功地展現情慾起伏、狂喜波濤甚至是性愛的官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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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崔斯坦與伊索德在船上喝下催情酒的畫面,John Duncan (1866-1945)所繪。

    身為王后的伊索德終究按耐不住深刻情感的勒索,在國王出外狩獵之際,約了崔斯坦兩人於暗夜中相會,以白天的虛假應對,和暗夜中的真情坦承作出強烈對比,對於兩人間愛的敘述達到至上崇高的境界,是全劇的核心。但是天剛亮的清晨 即被馬可王撞見實情,崔斯坦想表達自己的騎士效忠精神,選擇負傷離去,回到自己的出生故鄉,伊索德也於隨後趕來探望,馬可王也釋出諒解成全的心意,最終,伊索德只能于愛人的身邊詠唱愛情,相約至沒有陽光的黑暗國度,讓兩人永不分離。終曲就是伊索德最後歌聲的音樂(愛之死),歌畢之後,躺在愛人身旁,隨著崔斯坦到達他的故鄉,也是伊索德的歸宿,兩人生命的生死相隨、愛的昇華,是歌頌愛情的偉大劇作,不只是情感還有崇高的人性追隨,音樂上也有極大的貢獻,不愧是一部歷史上的重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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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伊索德躺在愛人身旁,隨著崔斯坦到達他的故鄉,也是她的歸宿,生死相隨、愛的最高境界       

    故事迷人的重點,角色的設定充滿著崇高與寬容,例如馬克王的心態,兩位主角於現實中無法達成的愛情,讓死亡成為平和的解脫,媚藥是個美麗的錯誤,讓壓抑得到解放,死亡不是悲劇,而是一種深邃之美。

    音樂的魅力所在,發揮主導動機的效力,含括主角的對話與心中所思,交錯融合的錯綜複雜動機聯繫,處處顯露著心思的蛛絲馬跡。「無限旋律」的無休止式的綿延和推昇、單薄旋律至豐富膨脹的聲響,又是一種音樂新面貌。另外「崔斯坦和弦」的設計,挑戰傳統調性的終止式概念,嘗試調性的模糊與走向,開創一個新境界。誠然,這些劃時代樂曲的接觸,將使作曲技法以及聆聽感受上,都能獲得一種被提升的高度體驗。   

 

整首音樂進行:   

前奏曲第一段 

    動機一―崔斯坦(譜例+音檔)  ,下行有「悲」之意  動機二―渴望(譜例+音檔)  ,半音上行是「希望、期盼」含意,兩個動機一上一下,悲喜同時存在又互相拉扯,有著人生中矛盾不解的念頭。大提琴演奏動機一―崔斯坦,上回木管回應動機二―渴望,交替進行三次之後(0:41/1:09/1:33),剩下動機二―渴望繼續延伸,這是第一部分,由兩個動機串聯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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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機一―崔斯坦  (譜例+音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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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機二―渴望(譜例+音檔)    

    下一段主要是由愛的動機組合而成,大提琴拉奏優美深情的樂句(2:37譜例+音檔),其中大跳音程更顯得激盪的起伏情感,長長的樂句可以分成前半動機三―愛/凝視、後半動機四―媚藥。第一次愛的動機(2:37譜例+音檔)與媚藥動機(3:24譜例+音檔)相連結,第二次木管接棒吹出愛的動機(4:17),再稍加延伸,接著是以媚藥動機(5:33)為主的豐富聲部交織。第三次弦樂群(6:32)與法國號的愛的動機,讓聲響濃度提升,再加上由下往上的快速音上行(7:17)的推波助瀾,音樂不斷地被推向高潮,藉著愛的動機的短句密集進行(8:08),直達最高點,之後滑落下來,進入下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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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動機( 2:37譜例+音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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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藥動機 (3:24譜例+音檔),首次出現於第一幕,女僕將毒酒換成媚藥(催情酒)讓兩人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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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前拉斐爾畫派畫家John_william_waterhouse (1849-1917) 所繪。  

   高潮過後的寧靜,彷彿又回到開頭的場景,此時,愛的動機、崔斯坦動機、渴望動機三者合一,順序連結(8:57),最後,在大提琴的愛的動機裡(10:03),引出英國管(10:42)、雙簧管、低音單簧管、單簧管的動機樂句,結束前,一連串的低音(11:19),正意味著為後面的幕啟做準備。     

 

    通常前奏曲與終曲〈愛之死〉的單獨演奏是採合併方式進行,意即前後間並不中斷,直接延續下去,在歌劇中的終曲是有伊索德的歌聲,但是以管絃樂團演奏方式,就缺乏人聲的部分,因為樂曲的創作非常豐富,即使以無言歌的形式演出,仍不損及其豐富的內涵,一樣帶來感人的吸引力。 

 

    終曲〈愛之死〉音樂是伊索德對著死去的崔斯坦,表達其最後心聲,兩位於世間無法在一起的愛侶,無限循環的樂句,讓音樂於永無止境的延續中,達到永恆的昇華。終曲裡,就只有兩個重要動機―昇華動機與愛之喜動機,昇華動機來自第二幕第二景愛之夜的歌聲,愛之喜則是第二幕一開始伊索德期待著要和崔斯坦的見面,就已經成形的愛之喜動機。

    終曲分成兩部分來說明,第一部分是以昇華動機為主,先是聲部間接替出現(11:58譜例+音檔),繼而堆疊出聲部的厚度,一次又一次的擴張,其中弦樂拉出昇華動機(13:48音檔),木管加以裝飾,是一段出色的進行,音樂也一直被往上推高,此時出現長音再下行的樂句(15:16音檔),它是愛之喜動機的音型,先做預告之用。隨後愛之喜動機正式登場(16:06音檔),推升、變形(17:14音檔)持續下去,結束前,終於再度出現崔斯坦和絃(18:41音檔),序曲開頭的和絃一直無法有完滿的解決音符,終於在音符停止之前,落下令人心安的解決音―B大調(18:58)。短短的一段音樂,充滿源源不絕的情愛,巧妙的和絃安排,讓一切的焦躁不安、苦尋出口,終於找到完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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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華動機  (譜例+音檔)       

這是於第二幕中兩人以重唱方式唱出的昇華動機/生死相隨  

弦樂拉出昇華動機(13:48),木管加以裝飾     

長音再下行(15:16),它是愛之喜動機的預告

愛之喜動機正式音形 (音檔)   

   

愛之喜動機變形(17:14音檔)          

  

崔斯坦和絃(18:41音檔),最後解決于B大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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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曲一開始就出現的「崔斯坦和弦」,是個半減七和絃,懸盪不安、憧憬漂浮,直到最後才獲得解決。   

 

    從前奏曲裡體驗華格納的音樂魅力,當然距離進入歌劇的核心劇情仍有一大步的差距,暫緩音樂整體性的複雜與繁複而言,選擇先試試這些管弦樂曲,理解偉大作曲的語法,逐步踩進這些偉大戲劇的浩瀚世界裡,也是一段美好歷程的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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